台灣西方文明初體驗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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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陳柔縉繼《總統是我家親戚》出版十年後,又一部鉅力萬鈞的著作。

台灣西方文明初體驗

【內容簡介】
作者陳柔縉繼《總統是我家親戚》出版十年後,又一部鉅力萬鈞的著作。

作者費時十年,自日本到台灣,蒐羅龐大的資料,先後集結二十三篇關於台灣近代化的故事。從咖啡到高爾夫;從豪門巨世到升斗小民,作者將帶你進入日治時期的台灣,看當時的人如何對西方文明禮讚。

【目錄】
序 張炎憲
●第一部 飲食
一 咖啡店
二 巧克力
三 牛肉
四 自來水

●第二部 日常生活用品
一 牙刷牙膏
二 水泥
三 電話
四 電燈
五 鐘錶
六 名片
七 廁所

●第三部 社會生活
一 旅館
二 百貨公司
三 耶誕節
四 氣象預報
五 報紙
六 彩券
七 西曆

●第四部 公共事物
一 銅像
二 公園
三 法院
四 監獄
五 選舉

●第五部 交通工具
一 汽車
二 馬路
三 飛機
四 輪船

●第六部 體育活動
一 開始運動
二 網球
三 游泳
四 高爾夫球
五 足球

●第七部 教育
一 鋼琴
二 西畫
三 英語
四 圖書館
五 幼稚園
六 畢業典禮

●第八部 裝扮
一 鬍子
二 西服

●第九部 兩性關係
一 男女授受不親
二 自由戀愛
三 職業婦女

附錄──日治時期臺灣近代化史名人小傳

【作者簡介】
>>>陳柔縉
著有《總統是我家親戚》
善於刻化人物,正在進行台灣重要人物的傳記寫作。

【內容試閱】
◎牙刷牙膏

不要看這麼簡單的當代日常用品──牙刷,小小一枝柄,尾端一堆豎起的短毛,還需要一個窮極無聊牢犯的發想。一七七○年,英國的威廉‧阿迪斯平日在獄中,早晨洗完臉後,都用一小塊布擦牙齒。有一天,他突然想在獸骨上鑽孔,再把上膠的豬鬃植入孔中。如此,近代意義的「牙刷」就在監獄誕生了。據說十八世紀,歐洲已經很流行使用牙刷,是昂貴的生活用品。到一八四○年才傳入美國。
不過,牙刷源於英國的說法,中國是會抗議的。中國宣稱自己才是最早發明牙刷的國家。考古學家發現,遼代應曆九年(西元九五九年)的古墓中,就有兩排八孔的牙刷。

在台灣,未見文獻記載日本統治以前台灣人有特殊的潔牙方法或有牙刷。 日治後,則在一八九九年(明治三十二年)六月十一日的報紙,可看見牙刷的蹤影。台北一家叫「木谷支店」的雜貨商刊登廣告,指其有各種新到貨,香水、洋傘和齒粉、「牙掃」。牙掃明顯指的是牙刷。據日本專家指出,明治時期日語並無「牙掃」,加上同一廣告中,皮包作「票包」,毛巾作「面巾」,均是福佬語,「牙掃」可能是當時台灣人對牙刷的說法。

不過到了一九三○年代,牙刷當時的名字肯定叫「齒刷子」了。
一九三一年的齒科醫學專門雜誌「臺灣齒科月刊」,已經不斷有「齒刷子」出現在廣告上。當時牙刷的外型跟今天沒有兩樣,甚或可說設計觀念已經完全追上今日。刷毛不是平面,而是呈鋸齒狀,頂端凸起,也有刷毛兩端凸起的牙刷。但刷毛就截然不同了。一九三五年的「臺灣日日新報」上,資生堂的廣告指出,他們使用全球最好的「純露毛」,也就是俄羅斯的豬毛來製造牙刷。現代人握著豬毛牙刷,還敢張嘴刷牙嗎?

當時牙刷還分大小型號,以「臺灣齒科月刊」所見知名的「獅王」牙刷來說,共「一號形」、「二號形」和「三號形」三種,價格分別是二十八錢、二十六錢和二十二錢,不算太貴,但也沒現在這麼便宜。

隔一年,一九三二年,獅王在「臺灣日日新報」的牙刷廣告,齒刷子卻分成六個號形,建議依年齡選用不同牙刷。大人用一、二號形,十五、六歲用三號,十二、三歲用四號,七歲用五號,三、四歲小幼童也有專門牙刷,使用最小的六號。有趣的是,「婦人」被建議使用三號,和青少年一樣。究竟有無醫學根據,有待解釋。若不符醫學道理,則一根牙刷或許也能反映當時社會婦女的地位。
和牙刷焦孟不離的牙膏,一八五○年美國就開始產製管裝牙膏,日治前是否傳入台灣,目前不得而知。但在日本時代已經傳進。從一九三○年代的「臺灣日日新報」和「臺灣齒科月刊」的廣告來看,軟管狀的牙膏已經非常普遍。「小形」的賣十五錢,「中形」的二十五錢,「大形」三十二錢,家庭用的賣五十錢。到一九四一年,已經看見淡水中學學生清晨刷牙、手握牙膏的照片。

在牙膏普遍之前,日治下的台灣人多用齒粉刷牙。日本在明治維新後開始傳入「西洋齒磨」(牙粉),這種牙粉由碳酸鈣等化學品混製而成。一八八八年,資生堂第一代創始人福原有信,已經自產日本第一瓶牙膏。台灣在一八九八年七月,就可看見福原有信的牙膏、牙粉報紙廣告。廣告上,詳列資生堂的牙膏、牙粉由帝國醫科大學博士教授、宮內省侍醫、陸軍軍醫總監等權威實驗證明,具備驅除口臭、撲滅黴菌等效果,常用可保不生齒病。

臺南長老教會中學(今長榮中學)於一九一五年的新校長通告上,對外說明招生辦法和學費情形。其中提及新生入學,要買制服之外,「其餘的如:襪子、面盆、牙粉、牙刷、和零碎的東西,好壞不等都由自己斟酌。」也可一窺牙粉普及的程度。

不過,再好的牙刷、牙膏都無法保證不需要找牙醫。被尊稱為台灣第一位口腔外科醫師的馬偕牧師,於一八七二年抵台宣教,隔年便開始幫人拔牙,親自拔牙數目達兩萬一千顆以上。

馬偕一開始為人拔牙,使用的器具並不現代化。最早在竹塹(今新竹),他削尖一塊木頭,成功拔下一個中國兵的蛀牙,那個兵喜極而泣。後來,馬偕一度請鐵匠打造拔牙的工具,但最後,他擁有「紐約製造的最精巧的器械」。馬偕說,他的牙科器械中,「刺針很少用,楔、?、鑽孔器或螺旋從未用過。」近代牙科診療使用的座椅,對馬偕來說也不需要,因為「有百來個病人等著依次治療,若要仔細準備,不免浪費時間。」馬偕使用最多的還是拔牙鉗。依留存下來的鉗子看,跟今天的牙科醫生使用的鉗子相去無多。

當時,台灣人鬧牙痛,也有人幫忙拔牙。據馬偕記述,辦法有三種:用粗帶子拉下,拿剪刀頭挖或江湖郎中使用鉗子或小鋏子。此說和一九四三年出版的《臺灣齒科醫界史》所述一致。日本統治前後當時,所謂的郎中牙醫,拿的是自家做的鉗子,病人坐的是普通的椅子,牙痛就投以中藥「六味丸」,拔牙時也用中藥「離骨散」。

或許因為馬偕使用的是現代化牙科醫療的器械和藥物,在牙醫專業期刊中,張雍敏和韓良俊編寫的〈台灣牙醫醫療衛生發展大事記〉,才會形容馬偕一手拿聖經,一手執拔牙鉗,「可尊稱為『台灣第一位口腔外科醫師』」。

日本統治以後,台灣最早的報紙「臺灣新報」第一天發行,就有日本齒科醫生的廣告。一八九六年六月十七日,廣告標題說「齒科專門醫術開業」,醫生是乃臺伊左,診所開在台北北門街(今博愛路)一丁目憲兵隊北邊第五家。幾個月後,同一份報紙的十月四日,又有「齒科專門醫」的廣告。姓「酒井」的牙醫在府前街(今重慶南路一段一帶)二丁目南洋商會樓上執業。

他們有多「專門」,不得而知,但一九○六年一月,「臺北病院」(台大醫院前身)的外科部成立「齒科治療室」,確定是專業的牙醫師了。

「臺北病院」齒科最早由富澤正美擔當主任。主任為日本人,不僅因為一看名字就知道,且因台灣尚未有現代牙齒醫學教育的管道,還沒有產生半個台籍牙醫師。

據一九三七年版的名人錄《臺灣人士鑑》,一千多位台籍官紳商和專技名人中,「齒科醫師」(日治時代均稱「齒科」,不用現在通稱的「牙科」)占十五位。其中絕大多數在一九二○年後才紛紛留學日本,進入東京、大阪、九州等齒科醫學專門學校,修習現代牙醫技能。不少人二十歲過後,才從公務員轉攻新職,去日本留學唸齒科醫專。因此或可推論,一九二○年以後,時代的信息才吹入台灣,當牙醫才逐漸成為台灣社會的一項新職業。

一九三七年出版的《臺灣人士鑑》指出,大正九年(一九二○年)十月,台北籍的陳增全從東京齒科醫專畢業,馬上直接返台,在台北太平町(今之延平北路)開設「增全齒科醫院」,是「本島人齒科醫?嚆矢??」,意指陳增全為台灣第一位正規的牙醫師。然而,如果再仔細閱讀《臺灣人士鑑》的內容,陳增全台灣第一位牙醫師的記錄恐怕要重新改寫。比陳增全大五歲的林得恩,從臺南長老教會中學畢業後,曾任基層公務員。《人士鑑》上說,大正八年(一九一九年),林得恩就從大阪齒科專門學校畢業,返鄉開業,顯然比陳增全早一年畢業與執業。

◎咖啡店

如果無線上網是當今咖啡店的特色,有妙齡女郎陪喝咖啡,情色與咖啡同香,就是七、八十年前咖啡廳教人瞠目的所在。

昭和十一年(一九三六年)版的臺北州「電話帖」,也就是當時的電話簿,跟現在一樣,上頭刊登各種公司行號的電話號碼。其中,以「????」起頭的店名超過二十家。「????」就是「????」,法文「Cafe」的日本外來語,中文翻譯成「咖啡店」。

老電話簿上,這些咖啡店的名字有「胡蝶」、「處女林」、「美人座」、「紅蘭」,似乎更像燈紅酒綠巷弄中的夜店,而不是咖啡店。「吉乃」這種咖啡店名更足以教現代的日本人發笑;日本人一見「吉乃」、「玉乃」,直覺就是個藝伎。咖啡店取名「日活」,也有催笑效果。「日活」從戰前以來,就是日本有名的電影公司,拍大眾娛樂片,也拍挑逗煽情的黃色電影,日本人會以「日活浪漫色情片」來代表同類型影片。

咖啡店取這樣的名字不是沒有道理,這也是日治時代的咖啡店與現在不同的所在。據《江戶東京學事典》指出,從大正初年(大正元年即一九一二年)開始,「咖啡店」取代「啤酒屋」,變成有西洋風味酒店的專稱。在這樣的咖啡屋裡,穿和服的女侍(專稱為「女給」)端送食物和飲料,免費陪客人同席。一九三○年前後,這種型態的咖啡店愈發流行,最盛時,東京有六萬人做咖啡店女侍的工作。

咖啡店流風也吹入台灣。純粹以中文書寫的臺南風月報紙「三六九小報」第二八二號(一九三三年)載有:「……尋芳買醉。現已舍酒樓而趨珈琲店矣。燈紅酒綠。粉膩脂香。燕瘦環肥。左宜右有。群花招展。肉屏風也。蠻腰巧折。天魔舞也。唱片妙響。流行曲也。心身陶醉。五色酒也。時代人之官能。於是乎享樂之亂舞。盛哉珈琲店。尖端時代之寵兒也。」文言文的書寫讀起來,風味十足,
引人發想,但較難一目瞭然。若改看日治時期文學界老前輩楊雲萍的小說《加里飯》,就白話清楚多了。一九二七年,楊雲萍描寫窮青年逛咖啡店,「他偷般的瞧那兩個學生和三個公司裡的用員。他們正自在地和女招待戲謔。有的握她們的粉腕,有的抱她們的細腰。」古今咖啡店最大不同,可說是供顧客握腕抱腰的「女給」(女侍)了。

昭和初年,風月文藝報紙「三六九小報」第二八三號曾有署名「黛?過來人」,寫他體驗的台南王牌咖啡店「明星加扶」(「加扶」即音譯自「????」),就更露骨而明白了。他說,全店有二十三名女給,其中一位叫豔子的,「自言彼尚未經風雨。猶是處女身分。」聽來叫人想笑。

在《臺灣???俱樂部二十年史》書中,有張往來淡水火車站和淡水高爾夫球場之間船隻的照片,下頭文字解釋相片上遠遠的三個女人身影;說是大正十年
十月十六日當天為歡送兩個日本人,舉辦了高爾夫球賽,而從「????」(即英文「Lion」,獅子)咖啡店請來出差的「女給」。可見咖啡店女給也有出場的工作內容。

「????????」(Cafe Lion)既是臺北最早的咖啡店,也是大正時期知名的文藝風雅之所。「????」咖啡店位於現在二二八紀念公園內,建築早已不存。原址在日本治領台灣四十年的紀念博覽會第二會場的迎賓館,也就是現在二二八公園的露天音樂臺和兒童遊樂區之間。「????」咖啡店的老闆篠塚初太郎何時創建這家店,不得而知,但早在大正二年(一九一三年)即見相關報導。

「臺灣日日新報」在該年年初報導第一次「番茶會」在公園????舉行。日文「番茶」意指粗茶,番茶會由知名畫家石川欽一郎發起,找來官員、建築師和醫生等有專技且有能力消費「文藝」的日本人,定期喝茶吃餅,熱鬧漫談。番茶會員後來在「????」的庭園裡建了奉祀文藝之神的天滿宮,吸引了一些老師帶學生前去參拜祈福。所謂「咖啡店」有此作用,以今天的眼光看,著實匪夷所思。

不過,作家濱田隼雄在小說《公園之圖》中形容,日本來台年輕官員和銀行員把「????」當成「感傷的出水孔」,仍然點出帶著西方風情的咖啡店根骨裡的作用;不論喝茶、飲酒或啜咖啡,在咖啡店的招牌下,人們消費的不只是杯中之物,也消費空氣中的氛圍。

第一個台灣人開設以Cafe為名的店,應是一九三一年在台北市太平町的「維特」咖啡廳(Cafe Werther),店名取自歌德小說《少年維特的煩惱》。據《陳逸松回憶錄》,「維特」初始是一家「純吃茶店」,生意清淡,隔年「改為酒家,美女如雲,服務親切,成為台灣人開設的第一家高級酒家。於是文人墨客、青年士子趨之若鶩……。」陳逸松當時是東京的律師,偶回台北,也會去「參觀領略一番」。

跟現代的咖啡店內涵最相近的,日本時代叫「喫茶店」。茶店喝咖啡,一點兒也不奇怪,日本第一家咖啡店就叫「可否(讀作kahi)茶館」,還是一個留美的中國人鄭永慶開的。

相對於「咖啡店」的風月,「喫茶店」就清純許多。一九三四年的「臺灣婦人界」雜誌上有一篇〈臺北喫茶店巡禮〉的報導,記者走訪了十三家臺北著名的喫茶店,並細數各自的優缺點與特色。「明治製?」最具知名度,記者說,當「明治」的霓虹招牌一閃一閃照耀著榮町(今衡陽路),臺北別的喫茶店實在可以關門大吉了。明治製?店的顧客有上班族、學生和婦人,每天座無虛席。一位「明治」迷還說:「邊喝咖啡,邊聽唱片,非常愉快!」

喫茶店除了賣咖啡,「明治製?」三層樓的店面上,橫著大大的招牌字「明治??????」(日語之「巧克力」)。七十年前的記者筆下,「???」(Parma,義大利北部的城市)喫茶店裡,瀟灑的紳士正在喝紅茶、看報紙;「新高」多家族光顧,那裡有壽司和冰汽水;「光食堂」則有斗大的招牌寫著「冰淇淋」。

七、八十年前能到喫茶店品嚐冰淇淋的台灣人似乎不多。各種回憶錄只見屏東望族之女藍敏說,她就讀北一女時,嫁到豪族基隆顏家的大姐去找她,她們總是先到「森永喫茶店」喝茶,再去吃壽司、看電影,「散場後再回森永喫茶店吃冰淇淋,然後回基隆,這是我每星期最快樂的一天。」

當時喫茶店所以時髦,除了飲料食物的洋味之外,先進的內裝設備也是原因。顧客多知識份子的「????????」(青鳥)喫茶店,裝了冷氣;「明治製?」有蕾絲窗簾。紅藍相間的霓虹燈、唱機放出輕音樂、西式桌椅、漂亮的壁紙、綠色盆栽,則是一般喫茶店的基本配置。當然,吸管和牆上的心型圖案,都能激盪出喫茶店的氣氛。

現代的咖啡店仍叫Cafe,卻沒有陪坐的「女給」;喫茶店的名稱也被取代,幾乎消失在台北街頭。然而,喝咖啡也喝時髦氣氛的本質,卻是數十年如一。

◎電話

傳統的歷史說法,發明電話的光環都頒給美國發明家貝爾(Alexander Graham Bell, 1847-1922)。不過二○○三年,美國國會通過一項決議,把光環改頒義大利裔美國人梅烏奇(Antonio Meucci, 1808-1889),並稱貝爾為「無恥的竊賊」。

一般以一八七五年,貝爾和同事華生(Thomas Watson)發現可以像我們用兩個養樂多罐子拉線,在兩個房間傳話,作為電話發明的時間。但依美國國會的翻案說法,梅烏奇於一八五○年移民美國,已發現聲音可以透過銅線傳送。不久,太太癱瘓臥床,他在兩人的房間之間架設一個可以互相談話的通訊器,便於照顧。一八六○年,梅烏奇公開展示這個新發明,卻因不會說英語、搭汽船被燒傷,窮困潦倒,無法支付永久專利註冊費兩百五十美金,他的老同事貝爾趁勢一腳踏到前頭,提出專利,名利雙收。

美國的翻案並未受全世界肯認,加拿大國會就曾如法泡製,以國會決議模式,確認貝爾為電話發明人。

不管「電話之父」誰屬,台灣開始有電話的時間,顯然落後電話發明至少二十年,跟引入電燈的時間緊接在發明之後不同。

根據台南知府唐贊兗所著《臺陽見聞錄》,日本統治台灣前,即有人要架設電話。一八八七年高雄旗津地區的外國籍醫生梅威令(W.W. Myers)曾向清廷官府提出申請裝設「地律風」。「地律風」音譯自英文的電話「telephone」這個字,是台灣最早出現的「電話」說法。梅醫生稟報官衙指出,他架地律風,可讓民眾「便於請醫,以期速到」,並擬由官府的電杆上起線,「然後沿江懸達至於德人蚶阿之家,一路所過俱在洋樓租界之內樹椿配挂,並無罣礙民居房舍。」但是唐贊兗說,他最後予以駁回,因「查各國通商條約,僅准在各口地方租地蓋屋,設立棧房,起造禮拜堂、醫院、墳塋等事,並未准設地律風明文,未便准行。」

唐贊兗寫過詩「詠電氣燈」,指其「鮫冰一片動寒芒,珠箔高懸徹滿堂,數月龍煇簾影薄,長鯨掣海耀晶光」,是極少數對西方文明抱著好奇的在台清廷官僚。然而,即便是他,都如此保守解釋法令,不從「進步」的觀點適用條約,准設科學新發明。

錯過此次機會,台灣首度引進電話,便延至日本治台初期。中文的「電話」一詞借用自日文漢詞。日本本國於一八九○年開始由官方開設電話線路,東京到橫濱間最早可以使用電話。

台灣最早的電話出現地點,和其他眾多的現代化事物多在台北比起來,顯出異趣。最早的電話出現在澎湖,不在台灣本島。一八九五年夏天,台灣成為日本領土。兩年後,一八九七年三月,日本開始架設澎湖守備隊各部隊間的軍用電話,以及澎湖郵便局(早期電報、電話業務都歸屬郵便局)與媽宮(馬公舊稱)西嶼燈塔間的電話。一九○○年才把電話業務推至民間。初期只在台北、台中、台南設立電話局,基隆、斗六設支局。七月開始開放申請裝設,全台首批有四百三十一人(其中兩百二十三名為台北用戶)申裝電話,而且全部是日本人。一九○○當年,台灣籍人口快兩百七十一萬,日本人才三萬七千九百五十四人,台灣人竟沒有一人申裝新奇的電話,從人口比例來看,誠不可思議。台灣不乏有田有財的富豪,但往後兩、三年,仍未有半個台灣人裝電話。一直到一九○四年,才有二十六人設置。同時間,有電話的在台日本人增加也不算快,五年間只從四百多人累增到六百八十五人。

可能電話是一個聯繫網絡,兩人間需要聯繫,必須同時擁有電話,否則單邊一方擁有,等於空設,因而造成電話普及率成長緩慢。一直到一九三○年(昭和五年),依《臺灣?通信》一書統計的電話「加入者數」(申設者),台灣人口達四百六十八萬,台籍佔四百二十六萬,擁有電話三千七百三十七支,平均一萬人不到九個人能夠有電話。相對於日本人,萬人中近五百六十二人有電話,電話在台灣人社群間的稀罕珍貴,可想而知。

電話費昂貴,可能也是原因之一。依一九三六年版的台北「電話帖」(電話號碼簿)顯示,加入登記費,單獨戶需十五圓,幾乎等於公教人員的月薪。每月還要「基本使用料」九圓來養一支獨立非共用的電話。打海外電話到日本,不管發話或受話地點遠近,一律統一價格,一通費用六圓。而所謂「一通」,意指「三分鐘」,少於三分鐘,做一通計算。島內電話價格無數種,依收發地點決定,拿台北到屏東來說,索費一圓。難怪極少台灣人裝電話,能裝電話的台灣人多半是實業家、醫生這類富裕階級。

一九三六年當時,有名者的電話號碼,辜振甫家的大和行──278;大同公
司前身的協志商會──1801;華南銀行創辦人林熊徵──68;後來曾任貴族院議員的許丙──368;著名的咖啡廳「波麗路」──2477。公家機關的電話號碼,總督府──1700;臺北市役所(市政府)──4300;臺北帝國大學──3830。發生火災,要打到消防詰所(消防隊辦公室),台北三個消防詰所電話分別是3000、

到一九三七年(昭和十二年),台北改採自動電話,不再手搖電話機,由交換手小姐轉接之後,電話號碼統一改為四碼,特殊電話如消防隊電話,採行三碼,才出現119的號碼,並沿襲至今。

電話在台灣的發展史並不偏愛台北,像最早開辦自動電話業務的城市是高雄,而非想像中的政經中心台北。一九三二年二月一日先行開辦的高雄,足足比台北早了五年,初始開放一千六百個門號。

日治時代稱公用電話為「公眾電話」,發展已超過百年。一九○○年,台灣第一個公用電話開創,一般人不需在家裝設昂貴的私家電話,仍然可以打到電話。不過,最早的公用電話只限高雄和台南之間互打。基隆的公用電話始於一九○二年,設在基隆火車站前。一直到一九三六年,全台北的公眾電話只有十處,分別在臺北火車站內與站前、萬華車站前、萬華、古亭、圓山、新公園(今之二二八公園)、西門町、文武町(今之總統府博愛特區)和千歲町(今天建中、植物園一帶)。

一百年來,電話的兄弟姐妹,傳真機、呼叫器、手機不斷以更優生的姿態誕生,電話相對顯得樸素無華。但它讓人們千里如眼前,讓地球小得可以隨時穿透的精神始終如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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